文轩｜蝴蝶失重 03
｜救赎/伪骨科/微病娇/火葬场/破镜重圆
｜勇敢正直年下×敏感执拗年上
他不懂刘耀文因为他的眼泪而给自己下了最恶劣的审判，正遭受着这个年纪最大的煎熬。
淡化的雨细蒙蒙的，要把世界洗掉色，到处是灰与白的水天相连。这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天，但就是这样淡化的一天里，刘耀文要把宋亚轩赶走了。
刘耀文躺在床上，在密不透风的黑暗里隐隐约约看见挂灯的轮廓。他干瞪着眼睛，青的绿的丝在眼前游，仿佛把灯绊得一晃一晃。他睡不着。旁边另一张床的宋亚轩貌似也没睡，磨着被子翻身发出沙沙的噪声，偶尔也会有嘶嘶吸气的声音，让刘耀文想到他脚踝上的伤。宋亚轩没有拜托家里的赵阿姨帮忙处理伤口，也有可能他根本不在意。刘耀文还记得他转身走开时，渐渐渗出的红色。
刘耀文到底是没想过会赶走他。他只是有些生气，可要找找生气的原因，好像也找不出一条名正言顺的。他冷漠地旁观宋亚轩的沉默与不自在，选择性忽略他的渴望与孤独。可是他为什么不能对宋亚轩好呢？刘耀文脸上冒出热辣辣的刺痛，尚年幼的心下崩溃地发现自己其实是个恃强凌弱的小坏人。他为什么不对宋亚轩好呢？宋亚轩安静、听话、温吞、干净，长得漂亮，笑起来脸颊堆起一点肉会像个粉粉脸娃娃，其实很讨人喜欢。宋亚轩没有爸爸妈妈，他为什么要对没有爸爸妈妈的人生气？
于是刘耀文跑下床一路开灯到客厅里去翻抽屉，哗哗啦啦一片响。然后又哒哒哒地跑到宋亚轩床边，看着用被子捂住头堆成小鼓包的人，伸手去拉开宋亚轩盖头的被子，然后他看到被闷得粉红粉红的脸，水蒙蒙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刘耀文脸上又烧起来了，干巴巴地说：“你把脚伸出来，我给你涂药。”
宋亚轩真的很听话，坐起身扯开被子。刘耀文握上他小腿肚时还在想，如果有人要宋亚轩伸出脚来做点坏事，他是不是也那么听话？刘耀文现在对于宋亚轩，还是一个坏人才对。刘耀文自觉地反悔了。
他拆掉裹得松垮的旧纱布，往狰狞的伤口上学着记忆中赵阿姨给自己涂药的样子拿着棉棒把药水涂上去。刘耀文握住宋亚轩的脚踝时，发现这名年纪不大自己多少的哥哥已经不和大多数小伙伴一样，脚踝不再被童年的软肉包裹，瘦削的骨头早已出来单打独斗。这个时候的他也绝对想不到的，是他未来会把每个时期的宋亚轩的脚踝都把握在手心里，用力的，爱惜的，抑或是虔诚的。他终将有一天会被天使的脚踝启蒙。
不过此时的天使还不是天使，只是普普通通的会怕疼的宋亚轩。可怜的宋亚轩把脚一缩，被刘耀文拽回来，对着伤口吹气，安慰他：“不要害怕，一会儿就不疼啦。”说完也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有多温柔，只是觉得生疏，抬头一看，坐在床上的男孩早已抿着嘴掉眼泪了。刘耀文变得笨手笨脚，说你别哭，说男子汉不要因为一点疼就哭鼻子，说得瓮声瓮气，年幼的心灵仿佛也受了不小的刺激，竟爬上床抱住宋亚轩一起哭起来。他含糊地告诉宋亚轩：“我不会赶走你。”哭到最后声音混作一团，宋亚轩没听清刘耀文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坏蛋呀。他不懂刘耀文因为他的眼泪而给自己下了最恶劣的审判，正遭受着这个年纪最大的煎熬。
他们就是这么抱着入睡，眼泪混着眼泪，骨骼紧密相贴透出年少懵懂的善意与温暖。窗户没有关，风把湿润的香气送进来。花园里的玫瑰会掉进他们的梦里。
小孩子没有隔夜仇。对于从启智时便饮尽人情冷暖的宋亚轩是，他还小，只明白怎样抓住一个人的欢心，抓住一个人泛滥的心疼。对于刘耀文更甚，一个在温室里长大的小孩，充沛了夏日的阳光味，这样的干净，持着呵护玫瑰的正义信条踏遍自以为的江湖——幼儿园里做孩子王，妈妈玫瑰园里做骑士，能记几分厌？更何况，他又对瘦弱漂亮的哥哥凭生几分愧欠。
小孩的生物钟多比大人准时，鸟啼第一声穿透窗棂，宋亚轩便睁开了眼睛，男孩与他竟是面对面睡着的，乍一眼便是翕动的眼睫，丰满的脸颊在床单上挤出圆圆软软的肉，阳光落在他的唇。好干净，宋亚轩如是想，他好像不会赶走我了。心记再成熟也捱不过七岁的龄头，眉眼挂上弯弯的笑去静静打量弟弟。他真好。宋亚轩是由心向外的喜悦，熟化了泡软在蜜糖罐子里，叫人只望一眼便觉出几分甜蜜。刘耀文在哥哥的甜蜜中醒来，第一眼便是哥哥唇角的笑，被唬得愣愣。阳光浸润下对他笑的宋亚轩，甜滋滋，风卷残云般扫去他初识哥哥冷漠不近人情的印象。
他坐起身，不太习惯，但还是拖着声音说：“亚轩啊，早安。”说完便跑掉了，跑到门口的时候又探回一个脑袋：“快刷牙洗脸，跟我下楼吃早餐去。”
宋亚轩受了伤动作慢，脚落地时觉着纱布松松垮垮颇为凌乱，脚踝被缠成丑陋的包子。宋亚轩笑了一声，慢悠悠地挪着步子往厕所去。等到他再慢悠悠地挪回来时，发现刘耀文在看他翻出褶皱的绘本童话。他指着书：“你喜欢？”宋亚轩点头，担心刘耀文要把自己唯一的快乐也收回去，但随后，他听见那人说：“我书房里可多了，你要和我一起看吗？”不等人回答，刘耀文又说：“吃完早饭一起去吧。”童声稚幼，满满的真诚。
刘耀文扶宋亚轩下楼，许君洛在餐桌边坐，与掌厨的赵姨聊天，见着这么和睦的景象，喜上眉梢，招呼两人坐下吃早餐。赵姨呀的一声，忙指着宋亚轩的脚踝问这是怎么了。刘耀文很愧疚，挠着脑袋解释：“他受伤啦，一定是我推的才受伤！我昨晚包扎的哦！”
许君洛捂着嘴笑了，摸摸刘耀文的头：“小文真棒，都学会包扎了。”
赵姨扶着宋亚轩坐上凳子，一边让宋亚轩先安心填饱肚子，后又嘱咐宋亚轩待会别乱跑留下来赵姨帮重新处理伤口，一边又赶紧从炉子上关火沥出两颗鸡蛋放到他们面前，给两人端出温好的两杯奶。赵姨看着两个小孩埋头乖乖吃饭，自然也开心，她一路看着刘耀文长大只看这孩子调皮捣蛋都能乐上一阵，领来的小孩长得乖巧，漂亮，她稀罕得很，据她所知经历又过于凄苦，哪有不母性洋溢关爱的道理。如今小孩们破冰，最高兴也当属于真正关切爱护他们的长辈。
宋亚轩剥鸡蛋很不熟练，生涩地在桌子上敲开一角蛋壳，慢慢地顺着蛋壳向外扒。刘耀文早已把鸡蛋在桌子上一敲一混，碎壳连着碎壳一起顺着薄膜脱落，露出光洁柔软的蛋白，他开心地咬了两口就吞下肚子，转头宋亚轩还在剥壳。
赵姨微笑着从宋亚轩手里拿过来，教他怎么快速地剥壳，雪白一片一片的扩大，宋亚轩睁大了眼睛看，觉得心脏里有什么东西也一片一片地掉下来了。刘耀文拍拍宋亚轩的手背，宋亚轩感觉自己的蛋壳也彻底的碎开了。
鸡蛋被放回宋亚轩的手里，刘耀文兴冲冲地说：“快吃！吃了长高！吃饱了我们去看书！”
宋亚轩把鸡蛋塞进嘴里，他不喜欢这个味道，但乖乖吃完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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